盆栽茶盏

[原作设定+很多私设]

[CP：真幸+TF提及]

[喜来喜是个直男]

[BY 慵去]

 

 

-1i

   真田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人，依然想不通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爱把外套披在身后。

   连身材都是同样不变的清瘦，空落落的外套逆着风扬起，让人忍不住盯着看，真田动了动手腕，压下了想伸手抓住那只袖口的冲动。

   “幸村！”

   青年转过头，连眉眼都还是多年前的模样。

    他这一侧身，就露出了被外套挡住的手腕，冷白的一截皮肤连夕阳都照不暖，似一尊脆弱的瓷器，又如一段柔软易折的花枝。但真田知道，这只手在球场上拥有怎样堪称神迹的力量。

    十五岁的真田在竭尽全力之后依然败给了这手的主人，当时他避开了对方伸出的手，转身就走。

    现如今，同一只手，出现在二十五岁的真田眼前。

“怎么了？”停在原地的青年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真田摇摇头，说没事，往前迈了两步半。

    两人并肩走出去一步，两步，三步……真田动了动手腕，终于还是赶在他们走到路口前，握住了身旁人的手掌。

    有点凉，但很柔软。

    还有点甜。

 

-00

    ——你喜欢幸村吗？

    真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是在某次国中聚会后。

    那时候他们都已经是大学生了，当年说要一起打一辈子网球的少年同伴，有人确实仍然守着半个承诺，也有人抱着新的抱负走进了人生的新阶段。

    “不是说我们立海大网球社的聚会吗？怎么……唔……”明明马上就要成年了，但咋咋呼呼的性格却没变过的切原刚说了半句话就被仁王和丸井一起伸手捂住了嘴。

    真田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太失礼了，赤也！”

    实际上前前前立海大副部长也存着同样的疑惑，甚至有一点感谢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后辈有些失礼地替他问了出来。

    幸好几位“外人”并不在乎，不二和白石一左一右挽起幸村的手臂，冲切原露出一个亲切到称得上是慈祥的笑容：“我们是部长的家属呀！”

    “哈——？！”嘴巴重获自由的切原眼里嘴里满是惊疑。

    要不是性别和年龄哪哪儿都不对，那场景宛如一个狗血电视剧，两个妖艳情人挽着富豪家主的手对可怜弱小的原配孩子笑着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你妈妈了”。

    切原似乎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缓缓转向了在场最后一个不属于立海大的来客。

    “那手冢前辈呢？”

    “答案不是很明显么”，不二笑眯眯地放开了幸村的手臂，转而牵起手冢的手，“这是家属的部长呀。”

    切原赤也，时隔五年，再次输给了那个名为不二周助的男人。

 

-01

   当天在场的除了未成年的切原以外，都喝了两杯小酒。

   幸村喝了六杯酒，在白石要给他倒第七杯的时候真田伸手把他的杯子移开了一点。

   幸村不能喝这么多酒。真田想。

   气氛在小范围内有一瞬的凝固，最后是幸村笑了笑说，没关系这酒度数很低，说着把自己的杯子往白石的方向推了推。

   说完幸村朝真田侧了侧身，像是要说点什么，真田却率先把脸转向席上。那边切原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引得丸井拍着他的肩膀大笑起来。在喧闹中，真田好像听到幸村叹了一口气，但再细听，好像又是自己的错觉。

   真田闷闷地吃了一口寿司，被浓烈的芥末味道呛了一下。

   不好吃。

   “还不是因为藏琳他……”真田听到幸村跟白石和不二他们闲聊中很自然地带出的称呼，又想到今天见面时幸村说的那句“真田好久不见”，突然觉得嘴里的食物很不是滋味。

   他近乎凶狠地把一块寿司塞进嘴里，又被呛了一下。

   到底是谁点的芥末寿司！太松懈了！

   

-02

   真田脸色沉重地盯着眼前的寿司碟，正思考着要如何解决剩下的两只寿司卷。

   “真田君。”

   真田抬头望去，这才发现身边的幸村不知何时跟白石换了座位。

   不愧是在国中时就被称为圣书的白石藏之介，说话行事滴水不漏，三两句就贴心地察觉到面前人的困境，妥帖得体地帮真田把芥末寿司卷难题给解决了。

   真田看着他把那两只寿司卷“物归原主”，然后又转回来，举起自己的酒杯轻轻地碰了碰杯。

   “聊两句？”传说中“关西最帅的男人”勾了勾嘴角，得到了一个不冷不淡的“哦”。

   真田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这场会话，但不得不说白石这个人的风趣善谈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连真田都不由得产生一种两人聊得颇为投契的错觉。

   一个话题临近结束，白石顺着真田的话应了两句，却没有转入新的话题，反而压低了声音，接着碰杯的脆响问了一句话。

   你喜欢幸村吗？他问。

   真田在那一瞬间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甚至觉得那是自己产生的幻听，尤其是当他一抬头发现幸村刚好转头望向这边。

   幸村的脸色看起来很平常，应该是没有听到的吧。

   真田迎着幸村的目光，徒劳地张了张嘴，发出了半个自己都听不懂的音节。

   自己看起来一定蠢极了。真田想。

   幸村看起来确实没有听到白石问的那一句，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又被不二拉回去聊天了。

   真田松了一口气，却又蓦然有种不该有的失落。

   他总不会希望幸村听到。

 

-03

   白石也表现得很自然，没有多说半句让真田不自在的追问，只是笑着说了一句：“瞧我问个什么蠢问题，谁不喜欢幸村呢？”

   那之后白石说了什么真田也不太记得了，只知道没过多久他跟幸村的座位又换回来了。

   仿佛他特意换座位过来搭话就只是为了问那一句奇怪的话。

 

   换回来的幸村还颇为好奇地问真田他们刚才聊了些什么。

   莫名不在状态的真田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他问我喜不喜欢你”，幸好及时捡回了理智，只答了句没什么，随便聊聊。

   那聚会的后半段，真田总忍不住将视线投向白石那边。

   他想，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喜欢幸村吗？

   ——谁不喜欢幸村呢？

 

   对啊，谁不喜欢幸村呢？

   从他们第一次认识开始，幸村就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子。

   他们的网球启蒙教练特别喜欢幸村，总是在所有人面前表扬幸村的表现最好，聪明，学得快。

   同学的家长也喜欢幸村，真田的妈妈第一次来网球班接他回家，一眼看到幸村就开始夸，直到回家都还在说弦一郎你那个新朋友真太可爱，有机会一定要邀请他回家。

   升了学，学校的老师同学们都喜欢幸村，连风纪委员在看到他占用学校花坛里种花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进了网球部，立海大的所有部员都喜欢幸村，应援队在幸村出场的时候声浪都要更高几分。

   还有各个年龄段的小姑娘们，单是真田自己撞见过的、含羞带怯地给幸村递情书的女生里面，有跟幸村同班的、不同班的、别的年级的……甚至有一次真田在巡查校内风纪的时候抓到过一个企图翻墙进立海的外校女孩子，最后一问，是想来给幸村送情书的。

   

-04

   谁不喜欢幸村呢？

   谁能不喜欢幸村呢？

   他人长得好看又那么优秀，只要是他有兴趣的事都总是能做得很好，平日里待人很是温和，对着一朵小花都温声细语的，认真起来的时候又绝不妥协，极有原则。

   他真的太好了。

   可又不是所有人都敢喜欢幸村。

   真田想。

   他真的太好了。

   好到让人觉得，能够追随在他身后，看他熠熠生辉，看他安康顺遂，就足够满足了。

 

-05

   真田在他二十四岁的时候取得了巡查部长[1]的警衔，巧的是，几位交好的同事为他庆祝的小宴上，幸村刚好跟几个朋友一起推开了同一个居酒屋的门。

   白石也在。

   白石怎么又在？真田想。

   当时他已经被起哄的同事灌了好几轮酒，虽说不至于神志不清，但也确实有点迷迷糊糊，有一半他是在凭本能行事。

   真田在同事们诧异的眼神中拿起自己的酒杯，朝幸村他们那桌走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只觉得走过去的时候自己脚下生风，气势磅礴。

   “幸村，”他说，“我考到巡查部长了。”

   临了却只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幸村很给面子地笑着祝贺了他，并向同桌的朋友们和他互相介绍了一下。

   真田来得一时冲动，却不知如何走，还是他的一个前辈端着酒杯过来给他解围。那警部前辈朝幸村他们又赞了他几句，说什么真田君真的很拼，遇事从不退缩，总是冲在第一线，简直是模范警察云云。

   幸村好像说了一句果然是真田啊。

   真田觉得心里一下就落到了实处，他凭本能行事的那一半大概也是为了这么一句话才失礼地跑过来。

   

-06

   酒喝多了不免脑袋昏昏沉沉，那个很欣赏真田的前辈大概是看他神色确实不太舒服，就帮他找了理由暂离透透气。

   真田站在居酒屋外，听着远远近近的酒家里传来的模糊喧闹声，一时间竟觉得脑袋更混乱了。

   这时身后的门又开了，两个年轻女孩子走了出来，虽然刚才只匆匆扫了一眼，但身为警员的敏锐让真田轻易地认出，这时幸村那群朋友中的两个。

   她们看起来喝得也不少，脸上红扑扑的，眼神也亮。

   大概是因为有点迷糊，她们没有发现站在不远处的真田，其中一个女孩揪住另一个女孩说起了悄悄话。

   “啊，为什么幸村老师和白石老师还没有在一起啊，我都替他们急！”女孩的情绪有些激动，连音量都大了一些。

   真田的耳力很好，虽然不想偷听别人说话，但女孩的话在他耳朵里还是每个音节都清晰得很，只是合起来的意思他不太懂。

   幸村和谁在一起？

   什么叫在一起？

   真田正思考着，另一个女孩也开口了，“就是啊，你想啊，我们上次去老师家的时候，他们的室友是不二老师和手冢先生，那可是官宣了的！”

   “就是就是，他们四个还总是一起出去玩，简直就是double dating嘛！”

   手冢和不二的关系，真田是知道的。应该说，凡事有一点关注职网圈的人都知道了。去年手冢在温布尔顿举起冠军奖杯后，没有亲吻奖杯，而是走前几步，亲了一个年轻摄影师的新闻炸了三个论坛。

   所以，这两个女孩子的意思是，幸村和白石的关系，和手冢不二是一样的？

   正在这时，隔壁的居酒屋一群喝得半醉的上班族结伴走出来，两个女孩子顿时住了声，看着突然闹哄哄的街上也没了八卦聊天的心情，没多久就转身回门里去了。

   真田下意识地朝她们的方向跟了半步，又顿住。

   他站在原地，直到街上重新回到那种隐约的寂静中。

 

-07

   那天真田他们那一桌先离开，临走前依照礼貌他去幸村那里道了别，白石也在人群中笑着向他举杯示意。

   不知怎的，真田又想起国中同学聚会那天，白石半真不假的那一句问话。

   ——你喜欢幸村吗？

   当时他以为那是一句试探，现在才知道，试探后还跟着一句示威。

   ——谁不喜欢幸村呢？

   真田早就知道有很多人喜欢幸村，那白石呢？他也喜欢幸村吗？

   那幸村呢？他也……喜欢白石吗？

   

   真田知道一个人谈恋爱之后可能会变得不像自己，看手冢就知道了。

   那幸村，会因为喜欢什么人，而变得不像从前的他吗？

   可惜他无从得知。

   四岁的真田牵着幸村的手，向妈妈宣布，这是他最好最好的好朋友，他们要一辈子一起玩，引得妈妈捧腹大笑。

   二十四岁的真田，连向幸村讨一句贺喜都显得生疏，又要如何才能见到幸村在喜欢的人面前的样子。

   

-08

   后来，在幸村首次个人画展上，真田又见到了白石，还有他的女朋友。

   真田下意识地望向幸村，可是幸村看起来早就认识那个女孩子，相处起来也没有半点不自然。

   真田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看来那两个女孩子误会了，幸村白石跟手冢不二他们根本不是一回事。

 

   可是不是白石，也总会有个什么旁的人，真田希望那是个女孩。

   真田不希望幸村跟白石在一起，或者说，不希望幸村跟“他”在一起。

   真田家和手冢家是世交，他知道手冢为了跟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付出了多少代价，虽然他也真诚地尊重和祝福手冢，但他不希望幸村也遭受这些。

 

   这时刚好有一个捧着花来祝贺的年轻女孩，从幸村和其他宾客的对话中，这个女孩也是个小有名气的艺术界人士。

   她送了一束红玫瑰。

   幸村笑着接下了，其他人都纷纷起哄，被幸村轻易化解过去。

   真田看到，那个女孩子的笑容似乎淡了几分。

   

-09

   “幸村。”真田往人群中走了两步，出声道。

他大概是来的宾客中最没有艺术气质的一个，他一开口就有好几道目光望过来。

   年轻的艺术家在花团簇拥中转头看他，真田听见自己的心跳都仿佛失了分寸，他献上自己带来的花束。

“……恭喜。”

“谢谢。”

 

-10

   真田对艺术的感知向来迟钝，他逛了一圈，都没有看出来其他来宾口中幸村画里想表达的什么情怀和立意。

   不过出于对艺术家的爱重，真田没有提前离场，只是跑到画廊后面的小花园里待着。

   这是幸村的私人画廊，花园多数也是他亲自打理的——里面有好几种花，真田叫不上它们的名字，但一眼就认出来是幸村从前就很喜欢的。

   “真田。”

   就在真田努力从多年前的回忆中翻找出这些花草的学名到底是什么的时候，画廊和花园的主人突然从他斜后方的门口走出来。

   幸村手里拿着两杯茶，递给真田一杯，自己就不客气地先喝了起来。

   “待会儿你有时间吗？”幸村问。

   真田点点头。

   “一会儿一起回家吧，怎么样？”

    真田盯着手里的杯子，直到幸村又重新回到画廊里跟客人们应酬，直到杯里的茶都凉了三分，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答应了幸村什么。

   

-12

   画展结束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画廊距离他俩的家都不远，就在他们小时候学网球的体育馆附近，从这里回家的路他们四岁那年开始就一起走了。

   天气已经转凉，傍晚的温度不高，而幸村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就要往外走，真田下意识地就拦了一下他。

   真田环顾四周，最后从角落的椅背找到了幸村的外套。

   “披上再走。”

   “好。”

 

-13

   真田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人，依然想不通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爱把外套披在身后。

   连身材都是同样不变的清瘦，空落落的外套逆着风扬起，让人忍不住盯着看，真田动了动手腕，压下了想伸手抓住那只袖口的冲动。

   “幸村！”

   青年转过头，连眉眼都还是多年前的模样。

 “怎么了？”停在原地的青年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真田摇摇头，说没事，往前迈了两步半。

    两人并肩走出去一步，两步，三步……

    幸村身上的外套袖口在行走中好几次拂过了真田的手臂，但他没有抓住。

    他们走到了分岔路的路口，往左是幸村家，往右是真田家。

    “真田。”

    幸村站在路口，抬起手，朝真田轻轻地挥了挥。

    “再见。”

 

    真田站在原地，动了动手腕，什么都没抓到。

    “再见。”

 

-14

    自小信奉一往无前的真田弦一郎从不认输，唯一一次弃权，是没有表白就放弃了喜欢的人。

    他太好太好，好到无法拥有。

 

    我还喜欢你吗？

    梦中的少年牵着手，约定好要永远在一起，笑容像烤不化的棉花糖。

    我依然勇敢吗？

    刀山火海都无畏，只是不敢喜欢你。

 

-15

    「那够胆问一声可否/未拒绝我就自量地退后」

    「假使间决定/死都不放手/我更内疚」

    「等一天发梦/牵一牵你手/已快乐透」

 

——END

 

注释：

[1]巡查部长：日本警察的警衔，大体相当于我国的三级警司，职务上相当于普通民警。（百度百科）

[2] 「」内歌词出自《自动弃权》，是本文的灵感来源。

 

盆栽碎碎念：

一则没啥P用的数学小知识：本文开头的那部分小标是“1i”，意为虚数轴的第一个单位，也就是歌词中“梦”的部分，从“00”开始才是实数轴，也就是现实的部分。

其实14是我以前放过在摸鱼集里的小段子，可惜反应平平，但我自己太喜欢了，最近突然又听了《自动弃权》这首歌，于是就肝了出来，比我想象中的长，写到我头疼（x

太久没写文了，菜到炸裂，大家将就看看。

可以的话，拜托留点评论呀么么哒~